“對不起……”

“安安。”

“對不起。”

混著雨水的液體，源源不斷的從她的肩膀上流入，那個男人低沈沙啞的嗓音如魔怔般，一遍一遍的在她耳邊重覆的響起。

他那樣的驕傲的一個男人，又那樣的決絕，選擇了自己的道路，絲毫不打算回頭，可現在，他卻在一遍一遍的道歉。

這一次，這沈甸甸的三個字，是他遲了太久太久，早該對她說出的話。

沒有任何解釋，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話，只有一遍一遍的道歉，還有那幾乎要讓她窒息的力道，像是要把她揉入懷裏。

到底有多痛，才會將那樣一個男人，變成現在這個地步。

“沒有保護好你讓你被簡厲奪走對不起……”

“沒有保護好你讓你被謝柳兒害死了對不起……”

“傷害了你背叛了你對不起……”

“黃泉路上，再過奈何橋，別喝孟婆湯，然後記住了……”男人的額頭狠狠的抵在她的肩膀上，痛楚的聲音沙啞道：“是我害你至此，恨我，罵我，然後再回來找我報仇都沒關系，傷我害我殺我也沒關系，只要別離開我，只要別走……我不要消失，也不要一切塵歸塵土歸土！”

他摟緊了她，意識潰散，模糊不清，一遍一遍的重覆。

“我不要……”

“絕對不要……”

沈安緩緩低下頭，望著自己懷裏抱緊她的男人，見他緊蹙的眉頭，狼狽的模樣，她忍不住緩緩閉上眼。

何必呢？

這又如何呢？

就算真的放了簡厲，又能證明什麽呢？就算拿回了屍骨，又如何呢？

她能松手，她不覆仇，也下不了手親手報仇，殺不了他，所以選擇讓開，退讓，眼睜睜看著他覆仇，選擇一步步看他走向死路。

可他呢？

可誰知，他選擇走向的路，並不是原本的道路。

他卻掉轉了頭，再次走向了自己，他寧可放棄了簡厲，放棄了覆仇，尋回了屍骨，也要向她證明，一遍遍的呢喃。

也要踏著血淋淋的腳步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，用血淋淋的現實告訴她。

她能放手，他卻放不了手，也不會放手！

“簡星皓。”她輕輕喊了一聲，嗓音平靜又涼薄。

“對……起……”倒在她身上的男人意識模糊的像是聽到了聲音，嘴裏呢喃反覆的說著那三個字，手臂也開始收緊，摟緊了她。

唰——

然而再執拗，他腰上的傷也已經架不住他多撐多久。

倒在她身上的人，昏昏沈沈的徹底昏了過去。簡小安低頭望著昏迷的男人。

垂下手，沈安伸手在腰上的那手臂上扯了兩下，想要把簡星皓扯開，可發現他哪怕都昏迷了，摟緊自己的力道也大得嚇人，雙手絲毫都沒松開！

她仰起頭，望著頭頂陰沈的天空，閉了閉酸澀的眼。

無力又無奈的想著。

孽緣。

這大概……就是孽緣吧。

連斬都斬不斷的，孽緣。

“小安安。”

平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，頭頂的陰影落下，她對上了頭頂彎下腰望著自己的那張俊美漂亮的臉。

那雙眼，溫柔的望著她，在她頭頂，他的手裏舉著傘，低頭對上她仰著的頭，彎起眼。

“要我幫你嗎？”

頭頂的傘，遮住了烏雲，頭頂的他，擋去了寒意。

沈安的唇動了動，眼圈紅了紅，無力的手腳像是終於灌入了些許暖意，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。

“殺人還是拋屍？”舉著傘的男人挫了挫牙根，笑瞇瞇的咬牙切齒蹦出一句：“我都非、常、擅、長、哦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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